苏州记

⭐我喜欢出发,喜欢在行走中阅读和教科书不一样的山河。

文/李涵

我喜欢出发,喜欢在行走中阅读和教科书不一样的山河。高考结束后,在等待分数的惶恐中,我毫不犹豫地像一个被幽闭了六年而刑满释放的不良青年,朝着苏州一路奔了过去。 第一站是上海。我满怀欣喜的游荡在完全有别于昆明的这个大都市里,真真切切的明白了昆明人自嘲昆明“村城”的说法,和上海一比,昆明真就是个被春天宠爱着的大村子。昆明辜负了“春城”的雅号,我也要辜负上海的繁华了。我的心似乎还是属于诗词里读来的苏州,属于诗词里读来的江南的小桥流水。姑苏城外寒山寺,我也想在一夜钟声里住到苏州河上的客船。 到了苏州,入目的也是摩天接踵的高楼。钢筋水泥肆虐生长,早已禁锢了细雨连绵的美感。一川烟雨,满城柳絮的诗意也没了踪迹,更别说想象中那颓圮的泥墙。 这虽然出乎意料,可多少也在意料中。但来了,我就要寻找,我不相信我心中的苏州就这样消失了。走在平江路上,青瓦房、石板路,终于见到的小桥流水给了我莫大的安慰。路上不时有咿呀的唱腔传来,这是评弹?我想起了课堂上听过的这个名字,想起了课堂上听得似是而非的《蝶恋花.答李淑一》和《咏梅》,想起了张艺谋的《金陵十三钗》里的《秦淮景》的感人场面。吴侬软语的说不清的美一下子似乎就涌上来了,我坚决地撇进了戏园子。不高的戏台上,只见一张桌子,一男一女分坐两边,女的一身旗袍,发丝轻绾,手持琵琶,脚尖轻轻向一边点地,朱唇轻启,低眉浅笑,手指轻扫,柔柔的声音就浸润着千年不变的优雅。男的一袭长袍,手持三弦应声伴奏,端端的坐着,也唱着。虽然台子两边的显示屏上有字幕显示,我也还是听得模模糊糊,但心里的滋润是漫起来了。客人面前桌上都有演唱曲目供你点单,翻开来,竟然有《琵琶行》,但我更吃惊的是二百元的价格,这我无论如何是不舍得的。只就着玫瑰花茶和一碟精致小食,蹭听而已。再一打量周围,客人也并不多,听得入神而跟着旋律悄声唱的多半是当地的老人,和我一样听得似是而非,嘴里嗑着瓜子的,应该多是外地游客了。早听说过,普通话的普及,已让吴侬软语的温暖渐渐远去,事实上,很多年轻人也是能听不能说了。想想昆明不也是这样吗?时间渐晚,客人更少,我也渐渐没了兴致,这时外面的雨声也小了下去,我不再停留,重新走进了苏州的街道的河流。

关于苏州

2020 年 6月 23日

一路走着,除了商家,当地的居民似乎都不很友好。我不知道原因,只当他们是地域优势。坐上乌篷船,听船夫大叔讲起姑苏的历史,却又入了迷,似乎只差一盘茴香豆和一杯绍兴酒了。船夫大叔说街道上的很多砖瓦都有两三百年的历史,以前这条街也不算热闹,自从去年大火的《都挺好》在这里取景后,人群便蜂拥而来,也就干扰了当地居民的生活。更有人深更半夜在这里吹拉弹唱,这里住的又大多是上了年纪的人,人家自然一副臭脸。听到这里,我不由为我们外地游人感到惭愧了,连说话都小了几个分贝。 山塘街的晚上尤其热闹,到处都是大红灯笼,人山人海。可是看着这浓重的商业气息,我实在是想象不出白老笔下的“买鱼沽酒,行旅如云;走马呼鹰,飞尘蔽日。晚村人语,远归白社之烟;晓市花声,惊破红楼之梦。”是怎样一副画面。只有一处酒肆吸引了我的注意,店名叫桃花坞。走进去,里面有桃花酿,有玫瑰酒,就连老白干都有。墙上用木板刻着唐伯虎的桃花庵诗,轻轻抿一口,顿觉成了李太白,似要与唐寅一较高下。张了张嘴,发觉言之无物,又回到了现实。 回酒店的路上,看见小时候坐过的人力三轮车,大感新鲜,立马跳了上去。无论是哪里的车夫,总是见多识广的,什么话他总能接过去跟你聊聊两句。但江浙这一带的人力车夫,包括出租司机,最喜欢的还是给你介绍当地的绣品。杭州说苏州的不正宗的,苏州说杭州的没有它们的文化底蕴。这一路上听了太多司机说起过,以至于车夫一提起话头,我就用蹩脚的苏州话顺着说了下去,“我们苏州什么最有名你知道吧?”“丝绸啦。”“你知道我们都怎么用丝绸吗?”“四件套啦!”笑声过后,四件套是没买的。这车夫闲聊本是透着一种地方文化,但在看似不经意的文化自豪里,或许就是皮条客在帮着某个点拉生意吧。 “人家尽枕河”是件美丽的事,无论是胭脂水粉还是小桥流水,无论是青石板路还是吴侬软语,无论是小桥信步或者荫下小憩,都会变成了我对苏州永久的记忆。 苏州,我来了,又走了。但传统的、留在诗词中的苏州或许已经永远的留在诗词里了。